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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维克托x人类勇利

（4）「届身死魂销，俱无力回天」

Part1
当胜生勇利第一次看到西装革履、 风度翩翩的维克托时几乎惊呆了。就算在他家的那段时间里，维克托不在水里时也多是穿着家居服，顶多运动服，他还从未见过他如此光芒四射的时刻。

“你……可是现在才傍晚？”勇利有点不知所措。

“我也不清楚，最近我的力量好像增强了，白日对我的削弱作用越来越小了。”维克托理了理袖口。

“可这身又是哪来的？”什么样的拍卖会给人鱼准备西装？虽然他晚上是人。

“他们有求于我，自然需要我换上这身去给那些人‘表演’。”维克托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推了推勇利的手臂说：“快走吧，等到天完全黑下来，再脱身就难了。”

“就我们两个——？”勇利试探地问。他想起了双胞胎和那个房间里的其他笼子。

好像知道勇利在想什么一样，维克托没有犹豫，背对着勇利说：“我会带上鲁比和萨菲娜。”

他没有那个能力拯救更多的人。双胞胎是他唯一能够感受到力量共鸣的人类，而且她们在上次出逃时也帮了他不小的忙。

“那其他人呢？我看到了，那个房间里还有其他笼子。”难道就让他们这样待在这里？勇利想。

“我们没有时间了。”维克托的声音听起来几近冷酷。

“可是——可是谁知道那群人会对他们做什么？”勇利尝试劝服他，虽然他知道这样的要求是在勉强维克托，可是他总是忍不住想起双胞胎姐妹粘连在一起的手臂，像她们这样身体残缺而被作为夺人眼球商品的人还有多少？他们会面临怎样可怖的命运？

“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们会做什么吗？”维克托听起来情绪很不好，“每次他们把凌虐到奄奄一息的商品丢在台上，像表演一样让我把他们转化时，我不想冲那些快死的人而只想冲那群在台上台下拍手叫好笑得扭曲的家伙挥爪。”说着，他像是无法抑制愤恨一样，手上竟化出尺长的利爪。

勇利一时消化不了这信息，奄奄一息？转化？挥爪？他们到底在逼他做什么！

“他们到底……到底在做什么？”勇利听到自己问出口。

“他们喜欢在晚会上表演凌虐的戏码，然后让我杀死那些奄奄一息的货物，将他们转化为诅咒人鱼。被转化的人会失去记忆，同时身体上的残缺会被修复。那群人将其称作‘回收’。”维克托的声音很冷静，但勇利能听得出其中的憎恶。

维克托收敛了情绪，看了看自己突然显出的锋利长爪，又把他们收了回去。

“我们走吧。”勇利主动上前牵住他的手。
他不能再要求维克托更多了。

大概是天还没全黑的缘故，船上的守卫还是一如既往的疏松，他们几乎是顺利得不可思议地避开了所有的警卫力量。

当维克托找到救生筏时，他才感到不对劲。

这一切实在是太轻易了。按道理来说，在经历了上一次他出逃之后，金丝眼镜肯定会加强警卫力量，提高警惕，不可能再让他这么轻易的逃脱了。可从双胞胎主动找到他到勇利和他会和，两人一起出逃，这一切都太过顺利，简直就像是精心安排好的一样。

“勇利，你听我说，”维克托握住勇利的一只手，“你先上去，然后顺着和船相反的方向走，如果我感觉得不错，顺风飘不久你就能到达一个浮岛。”

“那你呢？”勇利没被他蒙过去，敏锐地察觉到他并没有提及自己接下来的行动。

“我……”他像是不知如何解释，“我担心他们另有手段，我得留下解决隐患。”他摸了摸勇利的头发，又说：“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追上你的。”

“不行。”勇利一手紧握住他的一束长发，“你得和我一起走。”

他总是在这个时候格外的敏锐而又坚定。

“勇利这是不听我的话了吗？”维克托故意让自己的脸色变冷。

即使他这样说，勇利也没有松手。
“你得和我一起走。”他重复。

维克托双手按在勇利的肩上，“听话，上去。”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低沉：“我没办再失去你了。听话，好吗？”

他得确保勇利的安全，否则他无法心安。他已经承受不起更多的分离了。

勇利像是被他恳求的话语说动了，紧握着长发的手也渐渐松了。“你要马上回来。”怕自己的态度不够坚决，他补充了一句。

“我会的。”维克托向他保证。




Part2
把勇利送上了救生艇，维克托从船的边缘向船的中心走去。

他得保证一切平安顺利，带上双胞胎去和勇利会合。

没走出几步，他就听到不远处的骚动声。好像有人在叫骂，又好像有人在哭喊。

怀抱着沉重的心情，维克托迈步向前。他知道金丝眼镜一定正在某个显眼的地方等着他自投罗网。而除非他能够确保他们对勇利不再有威胁，否则抓住一条小救生艇对他们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果不其然，金丝眼镜就在甲板上等着他。他的前面还跪着一排人。形形色色，有男有女，多是身有残疾的异形之人，都被捆着按在地上。全部都是上次他放走的人，又被一一抓了回来。

他看到双胞胎也在其中，她们的盲杖被折断扔在一边，鲁比在轻声抽泣，萨菲娜没有哭，可是也是受了惊吓的模样，紧抿着嘴。还好两人看起来并无大碍。

金丝眼镜看到维克托出现，笑出了声：“我就知道你会来。”

“倘若我不来呢？”维克托不知他的把握从何而来。

“你会的。”金丝眼镜肯定地说，“而且你放心不下你家小朋友，肯定要把我们牵制住，好让他逃脱。”他上下抛接着手中的枪支。

他全都料到了！维克托心惊，那他为什么还放任他们的行动？

像是看出维克托的疑惑，金丝眼镜笑得更大声了：“那当然是因为——我要报复你。”他踹了一脚跪着的人之一，“你不是一向自诩救人的英雄吗？为了你家小朋友可以把诅咒转移到自己身上，为了放了这群人可以冒着风险单枪匹马截我一条船吗？——我倒是要看看，今天你要怎么选。”

选？选什么？维克托的呼吸变得急促。难道他们又抓到了勇利？不可能，他已经把勇利送上了救生艇，自己又在这里同他们周旋，他们不可能再找到早已漂远的那艘小艇！

金丝眼镜笑着看维克托随着他的话变了神色，冰霜般的气势也裂出了一道缝隙。此时恰好手下上前，低声向他禀报着什么，他听完更是笑得张狂不已：“哈！看我抓到了谁？这不是某人以为能够瞒过我的眼睛，悄悄送出去的小朋友吗？”

他们抓到他了！看到被绑着拎上来的黑发青年，维克托几乎不能控制地露出尖爪。

“既然主角都到齐了，”金丝眼镜晃晃脑袋，亲吻手中的枪管，“那么好戏就要开场了。”

“这些人的性命，和你家小朋友的性命，你选哪一个？”




Part3
跪着的一群人听到金丝眼镜的话都骚动了起来，惶恐和不安在人群中弥漫。有一个外耳长成鳍状的年轻女子小声啜泣了起来，“我不想死……”她的哭声凄凄哀哀，带着惊恐的声音感染了其他人。

“给我安静！”被哭声弄得暴躁的金丝眼镜怒吼一声，甩了她一巴掌，又把她踹翻在地。他环视四周，周围的人都不敢和他进行眼神接触，纷纷低下了头。

人群又恢复一片死寂。

维克托闭着眼，躲避所有向他投来的希冀的目光。

这些人，每一个都是他亲手放走的。他太熟悉他们渴望救赎的眼神。

曾几何时，他也不过是被囚禁于华丽房间当中的刽子手，收割一条条垂危的性命。虽然他们最后都会转化成诅咒人鱼，记忆全失，不会憎恶也不会埋怨，甚至身体上的残缺都被修复了。但他还是亲手把一个个人类变成了命中注定只能被圈养，倘若死去，就连灵魂也会消散的诅咒人鱼。从可悲变得更加可悲，他们从来没有逃脱过变为商品的命运。

而他，就是那个亲手赋予了他们不可逆转的悲惨命运的人。

不，他现在甚至都算不得人。不过是一条残杀曾经同类，还偏偏具有匪夷所思的转化能力的诅咒人鱼。

“你选谁？快点了结掉你选的那个。”金丝眼镜不耐烦的声音。

维克托还是没有动。从刚才就一直沉寂着的勇利没有说话，好像神魂从这里消失了一样低头缄默着。

“快点选，不然他们全都得死。”他残酷的话像带刺的鞭，“被枪打死可就死透了，变成人鱼好歹还保住一条命。你说是不是？”

人群里有人开始轻声啜泣。

维克托的两只手都伸出了锋利的长爪。他的银发似霜雪，闪烁光泽又像死神镰刀上的冷光。

人群开始骚动，啜泣的人哭得更大声了。

“不要……维克托……不要！”勇利猛地抬起头嘶哑着声音呼喊，泪珠从他眼里滚落。

维克托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无动于衷。

对不起。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我的双手早已沾满鲜血。但是勇利还是干净的，我不能再接受他离开了。
而这样的罪孽，让我背负就好。
维克托几乎就要被内心疯狂的负罪感折磨而死。

但他还是得上前，把尖爪插入第一个人的左胸。

一击毙命。

没有痛苦，也没有太多惊慌的呼喊，只有鲜血溅上暗色的西装裤，暗沉的颜色几乎看不出什么变化。

“很好。”金丝眼镜平静了下来，露出得意的笑容，“你倒不必有什么负罪感。是你给予了他们新生。”

新生？作为更有价值的商品的新生吗？

维克托拔出右手，向下一个人走去。

她就是刚才哭泣的女子，到现在两条清泪还挂在她的脸上不停流淌。她惊慌地跪着后退，拼命地想要挣得一丝生机。

对不起。
维克托洞穿了她的心脏。

她不再哭了，身体软软地仰倒了下去。

他又向下一个人走去。

一个，一个，又一个。

银白坠地长发的末梢被血浸透，斑斑点点的红在中段的发上触目惊心。
维克托麻木的心早已没有什么感觉。

他走到了双胞胎面前。

鲁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哽咽地说：“哥哥——哥哥你不要这样——”

“大银鱼，你要杀我们吗？”萨菲娜竭力掩饰自己的哭腔，强撑着一副冷静的样子问。

维克托收起利爪，温柔地俯下身，抹去鲁比的眼泪，双手环抱住两个女孩，说：“别哭了，哭了就不好看了。”

鲁比哭得更大声了，把眼泪鼻涕全部蹭在维克托的黑色西装上。萨菲娜不再忍着自己的眼泪，默默地枕在他的肩上。

“不会痛的。”维克托在她们耳旁轻声说。

环抱住她们的双手突然冒出尖爪，从后心直捅心脏。

哭声骤然停止，满地鲜血里两个女孩被温柔地放倒在地。

放眼四望，流血漂橹，陈尸满地。

他回不去了。

就算他能和勇利逃出这里，他也再也不是那个曾经的游泳运动员了。

他再也回不去了。

现在他唯一的奢望就是勇利还能活着。
只有看到他平平安安地活着，他才能放下一切去赎罪。

维克托的长发因浸透鲜血而沉重，他抬头，看到——

他看到金丝眼镜把什么人的头颅按在水里。

那个身影很熟悉，很熟悉。

那个人挣扎着，却又被金丝眼镜狠狠地按住。

隔着十数米，他清楚地听到金丝眼镜的嘟囔：“还是诅咒人鱼好控制些，反正你也是有资质的，不是吗？”

那个身影最后剧烈地挣扎了一下，就不再动弹了。好像已经死去了。

维克托慢慢地走近，走近了。

等了一会，金丝眼镜困惑地嘟囔：“不对呀，正常来说，溺死的一瞬间有资质的会立刻苏醒并变出鱼尾……”

维克托看得更清楚了，黑色的短发稍长，被水浸没，蓝框眼镜浮在水面上。

那是谁？维克托很困惑。

他的身体好像冲破了什么限制，力量逐渐涌出。维克托只感觉身体更轻盈，利爪更锋利，有什么东西挣脱躯壳，被完全释放了出来。

维克托觉得好像只要轻轻一划，就可以将这艘船撕开，让所有人沉入海底。

“你怎么……身上冒出蓝光！？”金丝眼镜惊恐的声音。

好像挥动几下尖爪，喋喋不休的金丝眼镜就碎成肉块了。

“这是塞壬！塞壬！快跑啊！”

好像有人惊恐地在叫喊，但是他很快让他们都闭嘴了。

他终于能够把那个溺死的人翻了过来，看清楚了他的面孔。

胜生勇利。

维克托的心里浮现出一个名字。

他冰凉的心重新跳动了起来，他却宁愿感受不到。

太痛了。

为什么他的心刚开始重新跳动，就感到好像被碾成齑粉一样的剧痛。

他抱起了那具在夜里很快冰冷下去的尸体。反手一挥，整艘船缓缓下沉，带着所有无辜和罪孽，一同沉入无尽的深海。

然后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另:请不要给我寄刀片。